1960年,Alex d'Arbeloff与合作伙伴共同成立了Teradyne。1985年,美国经济出现衰退,在全球半导体行业增长的形势下,美国半导体产业仍停滞不前,有人开始怀疑美国的半导体产业是否还能生存。d'Arbeloff对董事会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认为美国是否会放弃半导体业务?这意味着美国将放弃电子,远离全球最大产业。于是答案很简单:我们必须坚持到底。
Craig Addison (CA):是什么促成您创办了Teradyne?
Alex d'Arbeloff (AD):初期所有的想法都是Nick DeWolf想出来的。Nick和我在MIT相识,当时我们都在ROTC。在ROTC班学生按照姓名字母安排座位,因此我们坐在一起,慢慢地熟了起来。毕业后我们走了不同的路,Nick曾分别在GE和一家称作Transitron的半导体公司工作过,那段经历让他有了成立一家制造测试设备公司的想法。我曾经做过一桩设备生意,对这个领域有兴趣,因此Nick和我在1960年春天一直在讨论这个领域,最后在那年九月创立了一家公司。最初产品的创意都是Nick的,因为他懂这块市场,当时我们的分工就是他做工程技术,我负责市场。
CA:你们是如何获得资金成立这家公司的?在你们募集资金的时候,你们的卖点又是什么?
AD:1960年Teradyne的启动资金约为20万美元。我们先从我们认识的人那里筹集资金,然后向Doriot将军的American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公司获得了资金。我们在当年的十二月份结束了筹资活动,然后在波士顿的城区租了一个办公室,开始了创业。
在我们募集资金时,我们的卖点是我们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方法来设计和制造测试设备。我们要撤除所有可能降低设备可靠性的元件,实际上我们搭建了一台我都可以拎得动的二极管测试仪,那时候二极管测试仪一般拥有6英尺高的装满各种仪器的仪表板。我们的测试仪是第一种只使用了半导体而未采用真空管的设备,我们仅用了密封式继电器等部件,也就是说,我们做成了一件可靠性很高的设备。我们开始销售二极管测试仪,然后又转到电阻器测试领域,几年后我们开始做晶体管测试,并在60年代中期升级到集成电路测试。
CA:那时候仅用半导体元器件进行测试而不用真空管是很激进的吗?
AD:晶体管发明于1949年,因此我们公司仅在晶体管被发明的十年后就成立了。那时候已经有了晶体管收音机,但是仪器设备仍然用真空管制造,因为晶体管在较高电压下性能不佳。我们通过采用变压器及Nick Dewolf设计的一些巧妙技术,找到了解决办法。Nick Dewolf在Transitron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些问题,因此到了我们创立公司的时候,我们搭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测试仪。
CA:那时候竞争形势怎么样?市场反响如何?
AD:那时候共有六家公司制作测试仪器。此外,像Fairchild和TI这样的半导体公司也拥有设计测试仪器的内部团队,事实上Fairchild和TI还在市场上销售他们的仪器。但是我们的测试仪器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你只需看一眼我们的设备,就能明白它是与众不同的。
我们在1960年年底开始创业,在1961年八月制作完成第一件设备,到1962年第四季度我们开始盈利,实际上在63年、64年,一直到60年代末期我们都赚了大钱。
CA:TI、Fairchild及IBM拥有自己的内部设备开发团体,向他们销售设备困难吗?
AD:非常困难。不过,许多半导体公司内部的设备开发能力并不强,因此我们开始向这些公司销售设备,然后再扩展到其他公司。
CA:你们什么时候清楚认识到,Fairchild和TI发明的集成电路将占领市场,你们必须要做出测试产品来应对?
AD:集成电路在64年和65年就已经很重要。我们认识到控制半导体测试仪器的最佳方法是通过计算机,因此购买了一台Digital Equipment公司生产的PDP-8,然后开发出软件对其进行控制。那时这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因为第一款PDP-8的内存非常非常小,只是今天一块芯片极小的一部分,但是我们那时能够赋予如此小的内存控制测试仪和输入测试程序的功能。我们在1963年开始开发一种计算机控制的晶体管测试仪器,并于1964年向市场推出了一套系统。1965年我们开始研制IC测试仪,于1967年推出了IC测试系统。随着这套系统的成功,Teradyne开始起飞。
CA:从晶体管测试仪向IC测试仪升级存在哪些技术上的挑战?
AD:我们再次发明了一套非常独特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开发了所有的系统基础要素,这些要素后来成为IC测试设备的标准部件。然而Nick DeWolf不愿花时间申请专利,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让人遗憾的。我们的IC测试仪要比其它系统小得多,却拥有多得多的功能,并且由计算机操作。我们开始向波士顿区域周围的客户销售这种产品,然后卖到硅谷,后来又扩展到了硅谷以外的地区。
CA:发展到IC测试业务时,是否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竞争格局?
AD:那时候在IC测试业务真正具有竞争力的公司是Fairchild和TI,还有我们公司,许多其它一直从事二极管和晶体管测试业务的公司都慢慢衰落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一些新创公司出现,但他们的发展实际上非常慢。我认为将真正优秀的技术和突出的销售与营销结合起来,让我们具备了一些真正的优势。
CA:制造方面,你们的所有工作都是公司内部完成的吗?
AD:我们并不制造任何元器件,我们购买元器件和电路板并组装系统,然后测试系统,确保它们正常工作。我们还有一个主要的工作是扩充全球的服务能力,最初在美国境内,然后扩展到欧洲和亚洲。因此到1970年我们实际成了一家全球性的公司,只要在生产半导体的地方,我们就能够销售设备并对我们的设备提供服务和技术支持。
CA:您能谈谈你们如何进入日本市场吗?
AD:1967年我们在日本聘请了一家分销商,他们组建了一个单独的小组来做Teradyne的代理,五年后我们提出收购那个小组,因此1972年我们在日本拥有了自己的公司。但是那时候日本限制我们的活动,我们不能生产,仅能销售和服务,不过几年后我们在日本建立了一家工厂。
CA:日本市场对于你们来说重要性如何?据说日本是非常难以进入的一块市场。
AD:是的,很难。但如同事情发展得那样,我们很早就进入了那块市场。后来出现了非常强的竞争者,但我们认为两种原因使我们必须坚持。首先,那里存在一块市场,第二,通过在日本与日本人竞争,使他们进入美国市场与我们竞争更加困难,他们必须花更多的经费在日本保卫自己的市场。
CA:日本竞争者是如何出现的?它们是集成电路生产商的内部业务吗?
AD:实际上最强大的日本竞争者是一家现在称作Advantest的公司,最初这家公司叫做Takeda Riken。我们还在波士顿城区的阁楼里办公的时候,Takeda先生(创始人)就拜访过我们,很显然他听说我们在制作自动测试设备,并且他希望进入这个领域,后来他成立了一家很强的公司。不过还有其它一些公司实力也很强大,包括由NEC出资成立的Ando公司。Fujitsu后来出资注入Advantest。在日本有一些设备公司从半导体公司获得支持,半导体公司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成立内部测试小组。
CA:Takeda-san来拜访你们时,是来找你们谈合作事宜还是只是查明竞争形势?
AD:他来那天我们沟通不太畅通,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这是一个信号,表明日本正在发生一些事情。那时我们还住在阁楼,只有大约25或30名员工,而日本市场当时我们也并不是十分重视。但他们提醒了我们,实际上在Takeda先生到来之前,Sony已有人来过,声称他们需要一些设备,因此索尼的半导体部门是我们在日本的第一个客户,甚至这还在我们聘请分销商之前。
CA:你对日本测试技术的发展有何看法?
AD:我认为日本的测试仪器生产商跟随日本的存储器制造商,因此他们最强的地方一直在于制造存储器测试设备。近些年来,我们也生产存储器测试设备并与他们展开竞争,但我们在逻辑、模拟和混合信号测试设备方面更强。
CA:回顾Teradyne的发展历程,你们上市一步就成功了,您能谈谈这方面的情况吗?
AD:我们在1970年上市,距离股市崩盘只有三个月,是进入上市门槛的最后几家公司之一。我们在整个60年代增长一直非常迅速,几乎每年都翻倍,直到1970年萧条发生。1970年的年中三个月我们几乎没有获得一个订单,真的很让人震惊,这是第一次周期性下滑。我们在71年、75年和81年出现了衰退,因此明白半导体产业是周期性的,特别是对于设备行业。我们在71年发生了亏损,但是在72年就恢复了增长,一切又都正常了,一直到1975年。
CA:到了80年代,那时Teradyne的形势如何?当时存在哪些挑战?
AD:80年代的前半部分应该是70年代的延续,开头很好,但在85年出现了衰退,可以说后5年是非常困难的一段时期。那时虽然全球的半导体行业都在增长,但是美国的半导体行业没有增长,有人甚至怀疑美国的半导体产业是否还能生存。Teradyne在日本还有一个相对较小的市场份额,也在艰苦奋斗。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我们国家和我们公司来说,那段时期充满危机。因此我对我们的董事会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认为美国是否会放弃半导体业务?这个问题意味着美国将放弃电子,也就是美国将远离全球最大的产业。那样看答案就很简单:我们必须坚持到底。半导体产业界也获得了同样结论,87年成立了SEMATECH,帮助挽救美国的半导体产业。我也加入了这个组织,因为SEMATECH有一个设备组,Scott Kulicke是这个小组的第一任主席,而我应该是第三任主席,并且担任了SEMATECH的董事。但那真是一段艰难的时期,Teradyne连续五年亏损,从86年到90年,那是相当大的挑战,但是我们一直坚持着。正是因为我们坚持投资,进入90年代,Teradyne和美国半导体产业一起开始恢复,这段时间是Teradyne的大好时期。
CA:在您的职业生涯中,是否存在一些相当突出的亮点?某些让您真正感到骄傲的事情?
AD:成立Teradyne和在60年代发展公司显然是很激动人心的事情。在60年代末,我的合作伙伴开始认为他不愿意继续掌管这个组织,他在1971年离开了,而我很幸运地聘请了两个非常有才华的人,Jim Prestridge和Owen Robbins,他们帮助我将公司提升到了更高一个层次。当然在80年代为Teradyne掌舵也是令人满意的,我获得我们董事会的支持,以及在90年代看到产业复苏。90年代Teradyne成为了销售额达十亿美元的公司。
(本文整理自Craig Addison 2005年3月对d' Arbeloff的采访)
个人经历
1960年,Alex d'Arbeloff与合作伙伴共同成立Teradyne公司。在他担任主席和CEO期间,Teradyne成为了一家国际知名的公司,销售额超过了十亿美金。d'Arbeloff目前同时在Pegasystems、Empirix及另外几家私人公司的董事会任职。
他是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IEEE)的终身成就奖获得者,美国艺术与科学学会会员,以及Isabella Stewart Gardner博物馆的理事。d'Arbeloff于1949年在MIT获得管理学学士学位。